落宸汐

青梅小记

文/落宸汐

陆绎x袁今夏（青梅竹马梗）

       雨落空庭人非昨，盼得相逢几回念。

       青梅熟透红妆许，竹马归来岁岁恋。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今夏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手中拿着一本诗集看得昏昏欲睡。照理说，平日里她最讨厌看的就是这些文绉绉的诗词歌赋了，只不过前些日子和陆绎打赌输了，被陆绎打发来背《唐诗三百首》。

        若要问起今夏最讨厌的事，念书绝对能排得上前三。还在堂子里那会儿，别的孩子都在安安生生念书，她却总想跑出去捉捉鸟，摸摸鱼。但凡把她拘在那里念书，她不出半刻便要打瞌睡。如今陆绎让她背诗简直就是在折磨她啊！

         然而，愿赌服输，今夏自知这诗还是要背的。只不过背着背着就不自觉地去和周公相会了。风轻轻吹过她的发梢，书页定格在李白的那首《长干行》。

         今夏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似乎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的她还是夏家小姐，整日里跟在娘亲身后，听着娘亲给她唱童谣。祖父总喜欢抱着她，带着她认火铳，教她兵器知识。小姨也很喜欢给她做各种漂亮衣服，带着她赏花。她是全家人捧在手中的小明珠。

         彼时陆家与夏家交好，今夏知道自己与陆家的儿子定下了娃娃亲。最开始见到陆家哥哥的时候，他似乎并不喜欢自己。两家大人交换了生辰帖之后，那位陆家哥哥看上去一点也不开心。

        他为什么不爱笑啊？今夏心中存了疑惑。大人们在屋子里聊得热火朝天，没有人注意到两个孩子悄悄溜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那是今夏第一次听见陆家哥哥说话，他的声音真好听，模样也好生俊俏，只是他好凶啊。小小的人儿心中泛起了嘀咕，却不敢表现出来。

        陆绎第一次见到今夏的时候，对这个小姑娘并没有什么感觉，那时的他已经是个十岁左右的少年了，在经历了母亲去世之后，他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面上再无一丝笑容，整日里冷冰冰的。对于和夏家这门亲事，陆绎打小就知道，自然也清楚父亲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夏家这座靠山确实是很多人都想去攀一攀的，而这其中的捷径当然就是联姻。若非陆家与夏家交好，这份婚事自然也轮不上他。只不过这种政治联姻他向来是恨绝了的，故而连带着对这夏家小姐也没什么好脸色可言了。

        “大哥哥，你是不是饿了呀！”

        陆绎有些愣神，他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一路跟着自己竟是为了这件事。此时的他正处于长身体的时候，方才在堂上，确确实实觉得有些饿了，故而揉了揉肚子，没想到竟然被这个小姑娘瞧了去。

       “夏儿带大哥哥去吃好吃的！张伯做的小点心可好吃了，大哥哥也一定会喜欢的！”

        下一秒，她就不由分说地牵起了他的手朝着夏府的小厨房走去。

        小小的手里传来了她的温度，陆绎觉得有些奇妙，和娘亲牵他的时候不一样，这种感觉暖暖地，似乎还挺舒服的。

        “孙小姐，您来了！”

        “张伯，大哥哥饿了，能不能给大哥哥拿些小点心啊！”

        “这位是？”

        “在下陆绎。”

        “原来是陆家公子啊，老奴这就去做！还请孙小姐和陆少爷稍等片刻。”

        陆绎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小姑娘，心里某处似乎微微触动。他想，或许这样的联姻也还不错，至少目前为止，他心里并不是很抗拒眼前这个小姑娘。

        后来的日子里，陆绎经常被他父亲打发着去夏家看望今夏，美其名曰是联络感情，但是陆绎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夏日的午后，小小的今夏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读着诗，差一点就要睡着了。

        陆绎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女孩马上就要从石凳上摔下来的画面。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态，他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女孩，这才让她免于伤痛。

        这一下，今夏彻底清醒了，她看着陆绎，眼睛里都带了笑意。

        “大哥哥！你来了！”

        陆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了女孩的对面，看着她背诗。好几次，他都瞧见书后的那个小脑袋悄悄探出来看他，然后迅速收回去。他只能装作没看见，然后无奈地笑了一下。

        这样的日子久了，陆绎似乎也习惯了每日里陪着这个小姑娘念书的时光，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不谈政治上的原因，夏家这个小姐确实是那种很容易招人喜欢的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了灵气，总让人不好意思拒绝。

         然而，令陆绎没想到的是一切的变故来得那么突然。严家为了绊倒夏家，在背后里耍了不少手段，当今圣上终于震怒，下旨抄了夏家，夏家满门，尽数被灭，朝中与夏家交好的也相继受到牵连。而在这一场风波中，陆家安然无恙，甚至受到了嘉奖。陆绎明白，这件事肯定与父亲脱不了干系，可是连他也不清楚父亲在这场朝堂巨变中到底扮演了何种角色。

        只可惜，夏家的那个小姑娘。

       从那以后，这个婚约就彻底作废，父亲也禁止他再提起，说是会给陆家招来杀身之祸。陆绎心知此事非同小可，便也未再提及了。只是，他偶尔也会想起那一年的庭院里，翠竹掩映，鸟叫莺啼，她用带着一丝稚气的声音读着那首《长干行》。

        陆绎回府的时候今夏还没醒，手中的诗集还保持着翻开状。陆绎拿过诗集有些无奈。他早就猜到了今夏不会乖乖背诗，睡着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当他看见那首《长干行》的时候，心里突然刺痛了一下。这么多年过去了，能够和今夏走到一起本就是上苍带来的福祉，如今那些陈年旧事她虽然不怪他了，但是每每想起，他的心中还是觉得难受。若是没有当年那些事，她此时还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夏府小姐，不必遭受后来的那些风霜，也不必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今夏感觉到有人在身边，这才从梦中悠悠转醒。当她看见陆绎拿着诗集一脸自责的表情时，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睡之前背的那首诗，也就明白了陆绎为何这般表情。她扯了扯陆绎的衣袖，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陆绎俯下身，轻轻抱住了她。今夏也回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安慰。

        “我们不是说好了，这些往事以后都不再提了吗，我呢就是袁家巷子里长大的女儿，是六扇门的小捕快，过去的事都让它过去吧，我想要的不过就是和你在一起，若你整日里因着这些事情愧疚自责，这日子要怎样过下去啊。”

        陆绎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说实话，在这件事情上，他远远没有今夏通透。到底是怎样的爱，能让她就这样放下过去的那些恩怨纠葛，和他在一起？从前陆绎总觉得自己爱得更多一点，觉得自己都是为她好。可是今夏心里都明白，她永远都会像暖阳一样，温暖着周围的每个人。她能坚定这份感情，也是在用心守护它。

       陆绎觉得自己似乎释然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于是他佯装着生气的样子，训斥某位偷懒的小捕快。

      “说好的要在这边好好念书，怎么又睡着了，看来我得好好考虑一下这个月的俸禄还能不能交给你保管了。”

        一提银子，今夏就来劲了，她一个激灵起身，拉着陆绎的手央着他：“好夫君，好大人，干嘛要和银子过不去呢，我背，我马上就背！保证完成任务！”

        陆绎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真的是被她的财迷样打败了。

        晚饭后，夫妻二人坐在院子里乘凉，今夏一脸开心地拉着陆绎的手臂笑着：“夫君，你说我们着算不算是青梅竹马啊！”

       陆绎笑了笑：“你啊，当真是今日背诗着了魔了，严格意义上来说呢，可以称得上是，不过你我并未一同长大，所以说不是倒也可以。”

        “唉！我还想说我们的缘分是上天早就定好的解都解不开呢！”

        陆绎揽过娇俏可人的今夏，然后把额头抵在她的发间。

        “一直都是，从很久之前开始。”

        从我遇见你的那天开始，缘分就已经注定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听错了。”

        “胡说，明明就有！”

        自青梅而始，过岁月而续，经万世不息，生生共你我。